想要“重庆价格”？油气交易中心得先答对这三道题：按合同办事、先行先试、服务实体经济

上海之后，国家发改委为何成立第二个国家级油气交易平台，而挂牌之后的重庆油气交易中心又会如何运行，业内既质疑又好奇。

质疑的是，在油气体制改革方案仍未出台，形成交易中心的必备条件如多气源、储运设施及第三方开放均不具备的情况下，重庆交易中心会不会有名无实；好奇的是，随着2016年天然气价格改革诸多政策出台、中石油天然气销售管理体制改革实施、天然气门站价格进入逐步取消的过渡时期后，重庆能否抓住政策松绑和主要气源方自革命带来的市场机遇，找到通关秘笈，又会设计出怎样的规则。

对于重庆油气交易中心未来的建设，参与筹备工作的渝发改委人士认为，“这是一道乘法题，只要有一步走错乘以0，那么结果都会清零。”

能否构建按合同交易的市场

“一个真正健康的市场，首先是大家按照合同办事，不受保供或者行政命令的干扰。”

在国内天然气市场中，买卖双方的合同执行并不到位。一方面，计划指令下，供需曲线难以吻合；另一方面，行政性优先保供造成部分工业用户不得不断气处理。有中石油人士解释，用户获得气量的稳定性，取决于需求总量的规模和政治地位，而非商业模式。

“中石油西气东输的合同范本本身很好，只是没有按照合同执行到位。如果能够执行到位，才是真正的商业运作。”上述中石油人士提到。

按照中石油内部的一个预估，如果严格按照合同执行，会出现大量的客户短供，“理论上需要付出大量的经济赔偿，（那会是）很夸张的一个数，但实际上并没有照此执行过。”

可中断用户由于其自身的优质性，本应当享受更为低价的供应。但由于中石油在天然气上游事实上的垄断地位，再加上保民用的政治任务，原本不可中断的工业用户也往往被当作事实上的可中断用户对待，不仅在供应紧张时该断气则断气，还要承担为民用气交叉补贴带来的部分高气价。

对于中石油而言，则有着季节性差异化定价的诉求。季节性用气差异越显著，不仅对中石油管道运行造成巨大压力，也缺乏供需变化下的价格杠杆作用。2015年11月20日推出的非居民气价上浮20%、下浮不限（2016年11月开始实施）的规定，在增加供气方自主定价空间的同时，也让中石油颇有无奈：降价，只能非公开进行；涨价，则可能面临违约风险。

过去两年的夏季，为了引起避免大范围争议，中石油只能对部分用户低调的降价促销。而到了去年冬季保供期间，河北省既要“煤改气”在冬季供应紧张之时大量用气，又表示不能承受季节性高价。受此影响，天津用户此前与中石油签订的涨价合同，在当时也面临无法执行的情况。

因而从2016年11月17日开始，中石油尝试将可调配气量放在上海油气交易中心发起线上挂牌交易，并承诺“先摘先得，保证送到”。摘牌者不仅可以以更为公平的方式，优先获得线上合约的气量、降低断供的风险，还将得到夏季优惠的公开承诺。

通常认为，交易所起到的是信用平台的作用。而去冬今春中石油线上挂牌交易的模式，正是利用了交易中心的这一功能。而这一简单直接的做法，利好中石油、也利好摘牌用气方，还利好价格弹性的增加。

在重庆交易中心挂牌现场，中国燃气执行董事、执行总裁黄勇在接受采访时，提及现阶段对交易中心功能的期待之一，就是“确保气源供应，提高采购效率”。在相关人士看来，一个真正健康的市场，首先是大家按照合同办事，不受保供或者行政命令的干扰。

如何尽可能地保障“契约精神”，交易平台的成立将有机会探索实现这一点。

不过，值得注意的是，登陆平台交易，还考验中石油是否能够构建相应匹配的财务系统，来支持更为灵活的交易量和价格波动。

能否借力西南推进改革先行先试

“西南油气田如果能联合交易中心，对其自身生产和运行有好处。而交易中心需要和西南油气田站在一起，共同应对来自中石油和中石化内部的压力。”

重庆油气交易中心的定位是国家级交易平台，但如何在起步时发挥西南地区本身的独特优势，至关重要。

在中石油因天然气销售体制改革组建的五大区域销售公司中，除东西南北四大分公司外，西南分公司是其中最为特别的一个区域公司。

有中石油天然气销售西南分公司人士告诉记者，中石油西南油气田不会面临其他兄弟公司遇到的省网问题，因为其本身就是当地的垄断供气商。而且事实上，西南油气田与地方政府以及当地企业的关系非常紧密，并不存在“对立”的关系。

“很多兄弟公司是卖给省管网公司，我们是卖给工业用户或者直供用户比较多，大大小小都有，很小的都有。也因为以前在油田都不存在省网，造就了我们调价以及在行业内的创新都是典范。”他口中的典范，指的是价格传导顺利，以及地企关系融洽。国内天然气领域的计量和计价不少标准，正出自隶属中石油西南油气田的天然气研究院和经研院。

相比其他地区，西南油气田在资源调配上相对独立。然而，随着中石油天然气销售体制改革的推进，西南油气田的部分管理权限可能上收至北京。

基于中石油西南油气田以往的独立性，使得西南的供气商可能更有愿意和重庆交易中心合作。即西南油气田如果能联合交易中心，对其自身生产和运行有好处。而交易中心需要和西南油气田站在一起，共同应对来自中石油和中石化内部的压力。而在这一点的逻辑，对于中石化的西南油气田同样适用。“找到关键，打通这一关，并不见得上游会站在交易中心的对立面。”一位业内人士说。

此外，如果能够率先吸引西南供气商的参与，无论是川渝、还是贵州、云南、广西的企业都会参与进来。川渝区域内大大小小的工业直供用户，价格敏感度高于普通城市燃气类企业，尤其是化肥企业配套化肥价格放开的政策，有助于在先期吸引用户参与到平台交易。

西南地区本身的优势还在于，作为国内气藏最为丰富的地区，常规气和页岩气并存，而且中石油和中石化在该区域均有主力气田。尤其是中石化川气东送靠近气源，将对来自中石油的气源形成极为有利的价格竞争优势。而后顺着中石油的忠武线和中石化的川气东送，川渝的环网可以一路向东打通华中和华东市场。“从国外的经验来看，都是基于上游的枢纽。”

有趣的是，重庆、四川和贵州的地方政府层面都在积极申请天然气体制改革试点。其中共同的一环，是作为资源地，有打破上游区块垄断的诉求。目前，乌江水电公司已经在贵州的页岩气区块推进相关勘探工作；而四川省内的页岩气公司也从中石油控股演变为更多合资公司。“开放上游，对于西南地区来说，可能会是一个亮点，毕竟西南地区仍然有很多未开发的气田潜力。”有业内人士评价。

据渝发改委人士介绍，国家下一步将把重庆作为改革试点的先行区域，正是考虑到上述因素，希望通过改革的方式来培育市场主体和环境。

能否服务于实体经济

“与地方税务、工商等部门研究参与改革密不可分。”

负责中国期货市场早期试点的常清教授，也是重庆交易中心的顾问之一。他告诉记者，之所以要构建一个有组织、有秩序的交易中心，是因为价格放开的需要，而放开价格的目的是要形成真正的市场价格。然而市场价格的形成是有条件的，并不等同于国家不管，事实上自动交易的代表性很差。

最早中国期货市场的设计，是由于价格双轨制的放开。然而放开部分的价格并非人们想象中的市场价格，价格信号极为混乱，还出现了双轨摩擦。在组织大宗商品的期货市场以后，才形成了全国统一的商品价格体系，而且价格体系对资源的合理配置起到了作用。

不过就现阶段国内天然气市场的发展而言，离期货市场还太过遥远。目前重庆交易中心的定位是从现货市场起步。除了建立市场条件约定合同履行，又如何吸引供需双方到平台上交易？

“作为重庆交易中心，要立足于为实体经济服务，解决生产经营者的一些问题，提升自身的吸引力。让企业来这交易，提高了效率又降低了成本。”常清说，服务包括交易、物流、仓储服务等等，“交易平台上提供的服务，企业本身无法完成，才会有吸引力。”

前洲际交易所（ICE）大中华区管理总监黄杰夫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，“交易中心的作用是降低交易成本和提供风险管理。重要的是为大量企业提供服务，最终价格标杆的形成是自然而然的。而多家交易所的同时存在，可以以竞争的方式来降低成本、提升服务。”

地方改革生态的优劣，也成为交易中心能否构建顺利的关键。常清解释，地方的改革生态即地方政府的领导班子是否以改革为使命，用改革创新的办法来进行交易中心的试点和运行，以及各部门又是否能通过研究新问题来提供相应的支持。“如果还是按照旧的体制去解决，那什么也搞不成。”

央地能否默契配合更是关键所在。“中央部委需要积极研究放开价格政策，但是真正建立有效的市场，与地方税务、工商等部门研究参与改革密不可分，还需要靠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共同努力。”

来源：南方能源观察

作者：周慧之